冰妹
“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.” 清明节,失去亲人的人,心中的忧伤犹如天上飘落的细雨,挥之不去。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” 这一天,我们和逝去的亲人再次从情感上拉近距离。
清明节,走在家乡熟悉的土路上,去看望离开我们已十年的妈妈。家乡的一草一木,勾起儿时的往事,历历在目。我的家乡,一个辽河岸边偏远贫穷的小村庄,是我出生地方,我度过童年的地方,就像拓在石碑上的经文,刻在我的记忆里;曾经生活在老家的人们,和自己血浓于水,我们称他们为亲人,那种血脉相连的亲情,深深扎根在游子的心中,无论离老家多远,对亲人的思念,对故土的眷恋,对过往的回忆,纵使走过万水千山,也像牵引风筝的那根线,成为身在异乡最纯真的乡愁。似乎飘过故乡原野上的一丝风声,也能化作一曲回肠荡气的乐曲,每一个音符,都会提醒你,你是谁,你从哪里来,你的根在哪里。
老家的炊烟伴我长大,长大后变成了我记忆中,一幅悠远绵长的水墨画。那淡蓝的烟里,满是平常人间朴素又温暖的气息。悠悠的辽河水,油亮的黑土地,承载着我满满的童年回忆。离我家不远的那条小河是我童年最大的游乐场,炎炎烈日下,一群嗮得黝黑而又健康的孩子,整日在浑浊的河里面扑腾玩耍;小路边、野地里、每一颗小草、每一朵野花都是那个时代穷人家孩子的有趣玩具;树上小鸟的歌唱,是我童年里除了样板戏之外,能听到的最灵动的乐曲;村里村外的小路上、树林里记不得留下我和小堂姐多少的足迹和身影。小小的我们,物质匮乏而又动荡的年代,没有美味的零食,没有漂亮的花衣,更没有父母适时的关爱和适度的陪伴,一对小姐妹,互相依恋,自娱自乐,度过了一个暗淡、艰苦、却也是无拘无束的童年。
老家是穷的,童年是苦的,只有几岁的我,也会和哥哥姐姐一起,背上箩筐,走出很远的路,去帮家里挖野菜,搂茅草。记得按照妈妈的吩咐,一整天都会规规矩矩地守在菜园旁,防护鸡鸭来偷食菜地里一家人赖以为食的大白菜。记得咬一口都掉渣的粗面玉米饼子和不飘一丝油花的白菜汤。记得那个没有干柴的冬天,妈妈每次烧火煮饭,都从灶堂下冒出的满屋子呛人的浓烟。记得呼呼的北风,透过土坯房的缝隙,吹过冰凉土炕上,缩在被窝里的我们的小小脑袋。
妈妈是个美丽勤劳的乡村妇女,操持家务,照顾老人和孩子是她的日常。艰苦的生活,简陋的房屋,她从不抱怨,辛苦她自己,将自家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我仍然记得,房前屋后,妈妈辛苦劳作的时令蔬菜,搭配着艰苦年代的玉米高粱,养大了我们。小河里的小鱼小虾,以最简单的烹饪方式,成为饭桌上的美味佳肴。一年中所有的节日 – 春节、元宵节、端午节、中秋节,无论怎样,妈妈尽她所能,准备一家人的节日美食。至今我吃过最好的饭菜,依然是妈妈亲手做出来带有妈妈味道的美味佳肴。老家的毛草房不大,院子却很宽敞。房前栽了几棵葡萄,炎热夏季,郁郁葱葱的葡萄爬满了架,搭起一道天然的绿色凉棚。秋天,葡萄熟了,伸手可及的美味葡萄,是我唯一能吃到的水果。房后,种了一株刺莓,粉色的花朵开满一人多高的树丛。下雨天,有一种身材很小、全身嫩黄羽毛的小鸟,在刺莓丛中轻盈灵巧地上窜下跳避雨。刺莓的旁边,种了一丛芍药花,层层花瓣上,沾满颗颗晶莹剔透的雨滴,更显芍药花的鲜嫩美丽。芍药花的右侧,是一株灯笼花,一串串垂下的灯笼花,像及了红色的灯笼。因为有了这些花,我的家是村里最美丽的家。那时村民能吃饱饭已不容易,没有谁有心思种这些花花草草。妈妈是要强的人,穷日子也要过出色彩来。
雨天,妈妈难得的不出去做农活,在屋里也不闲着,给全家人缝补衣服、鞋袜等。妈妈的针线活儿非常好,在村里是出了名的。她一人要缝制全家爷爷、奶奶和我们兄妹五人的穿用。有很多夜晚,我们都睡着了,妈妈忙完地里的活,在灯下给我们缝补衣服。有时还要帮助邻居做棉衣、棉裤。
而今,我们离开家乡已几十年,纵然出走半生,每次回到家乡,心中总有一股温暖的力量。我知道,这里是我们的根,它是一种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存在——这里,长眠着我的先祖、我的爷爷奶奶、我的伯父伯母、和我亲爱的妈妈!老家,生我养我的地方,亲人安息的地方,只要它在,我心就在,我的根就深植于此,我们的一生就变得有意义。
春天是美丽的,美丽的春天里,有一个忧伤的节日,那就是清明。清明不仅是一个自然的节气,更是一个思念家乡,怀念亲人的节日。也许,每一个节日都隐含着特殊情感的仪式,而清明的象征是乡愁和思念。每到清明,家乡的景像似一场微澜的心雨,一点一滴湿透我的心田。那些曾经走在我们前面的亲人,虽然离开了我们,但是他们留给我们的温暖,将永存心间,正如风记住了花香。我们也会记住老家带给我们浓得化不开的血脉渊源。我们记住了老家,老家也会一直看着我们,它将陪伴我们一路前行,追逐生命的光亮。
妈,我回去了,明年再来,愿天堂里你安好!
编辑:《密城时报》编辑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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